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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说为妙——病从口入,祸从口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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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xiaomeng
时间:
2017-8-11 03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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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说为妙——病从口入,祸从口出
俗话说:“病从口入,祸从口出。”生病还能治好,但说出来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,恐怕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。《论语》有一句话:“子不语:怪、力、乱、神”(《论语·述而》)。后来就有一本书的名字叫做《子不语》,里面全是各种不合常理、超乎想象的怪诞事迹。在此,首先要指出:孔子不谈这一类的事,并不表示这一类的事不存在或不能发生,而是表示孔子的谨慎态度与理性精神。他曾劝诫子路: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。”(《论语·为政》)对于“怪、力、乱、神”正应该根据“不知为不知”的原则,闭口不谈。
简单分辨一下这四个字,第一种“怪”代表反常的、怪异的现象。譬如《左传》出现过有一次“六鹢退飞过宋都”,六只鹢鸟退着飞过宋朝的都城。鸟是往前飞的,怎么往后飞呢?因为风速大于它的飞速,看的时候觉得它是退着飞的。又譬如,古人不明日蚀之理,等到天文知识增加,疑问自消。古代有阴阳家,喜欢在自然界与人世之间寻找相关联的线索,真相如何,则不得而知。西洋思想有“自然界不跳跃”之说,即任何自然现象都在因果关系的网中,即使看似突变,也非无迹可寻。因此,理性昌明、科学进步之后,我们可以见怪不怪,或者找出合理的解释。最怕的是自己对怪象加以玄妙的臆测,造成庸人自扰。而孔子对这类事情是不谈论的。
第二“力”代表勇力。孟子所谓“以力服人者霸,以德服人者王”,我用力量来让别人听我的话叫做霸道,我用德行让别人听我的话才可以称王。武力或霸道不符合儒家的原则。有人问孟子,说你跟我们谈谈齐桓公的事情吧。孟子说孔子的学生没有人谈齐桓公、晋文公这些春秋五霸的事情。因为儒家认为靠武力征服别人不是正途,将来一定会有不当的后果,譬如等你衰退的时候,别人也可以用武力把你征服。儒家“尚德不尚力”,德是可大可久的人文理想,力则必有后患。证诸史实,完全无误。
第三“乱”在古代专指作乱造反的事情。春秋时代,礼坏乐崩,昏上乱相固然不少,乱臣贼子随处可见。孔子不去谈论这些事情,因为谈多了,好像心里也跟着受到干扰,人性的负面情绪受到刺激,以为天下都是不正常的人,自己又何必坚持原则呢?江河决堤,一发不可收拾。孔子维护及稳定社会秩序都来不及,当然绝口不谈“乱”了。
最后“神”这个字比较值得注意,神可以指鬼神,也可以指神秘事迹。有人说孔子不谈鬼神,所谓“敬鬼神而远之”。这是不对的。孔子谈“鬼神”谈了很多次,譬如“非其鬼而祭之,谄也”,不属于自己应该祭祀的鬼神,你去祭拜,那就是谄媚;也即人对鬼神不应该有谄媚或求福之心。孔子说禹很伟大,“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”(《论语·泰伯》),自己吃得很简单,对鬼神祭品却办得非常丰盛。这些都是在谈论鬼神。孔子从未怀疑鬼神的存在及意义,那是属于信仰的领域。信仰需要诚敬之心及实践之志,光靠言谈是不够的。孔子不谈的是一些灵异事件,包括算命迷信这些事情。说实在的,算命的事不能说完全不准,像有些人可以预言将来如何。只是通常一个人算命算十次准一次,九次不准都没人说,那一次准的却被很多人加以宣扬。以今日来说,求神拜佛或者烧香算命,不仅于事无补,反而可能使人疏忽自己的责任,无法活出人的尊严。
总之,孔子为什么不谈怪、力、乱、神?是因为他是一个脚踏实地、理性清明的人文主义者。他认为人生有正路要走,你不要费太多心思在“怪、力、乱、神”上面。在人的能力所及范围,绝不逃避责任;在人的能力所不及的范内,则乐天知命,不再徒逞口舌或强为说词。
《论语》里还有一段说:“子罕言利与命与仁。”(《论语·子罕》)孔子很少主动谈起有关利益、命运与行仁的问题。“罕言”不是不谈,是很少谈,有时学生问到这些问题,孔子也会答复。但他很少主动去说,表示慎重之意。为什么慎重?因为这三者皆为世人所关怀,又由于听者有个别差异而容易引起误解,所以不宜做泛泛之论。第一,“利”代表利益。利是人之所欲,孔子并不盲目反对利,而是强调“见利思义”,利须与义配合。但义与利的分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直接谈利,容易使听者误入歧途,如“见小利则大事不成”,你看到小的利益就很难规划大的目标,因为很多人听到“利”,马上就心动了,所以孔子不愿意多谈。
第二,“命”,人生际遇的穷达顺逆以及生老病死等很多时候非理性所能解释。孔子认为,人应该凭着自己的能耐,努力完成天赋的潜能,要坚持既定目标,“知其不可而为之”。如果多谈“命”,难免使人妄图侥幸或灰心丧志,以为一切既已注定,又何必做无谓的挣扎?这与儒家的理性精神和刚健态度是背道而驰的。而且,孔子所谓的“命”,兼指命运与使命;命运是盲目及被动的,使命是清明和主动的。重要的是如何在面对命运时,把握自己的使命。但命运与使命的分辨更是微妙,不能不慎重言之。
第三,“仁”,孔子也很少谈。大家觉得奇怪,“仁”不是说的很多吗?“仁”在《论语》里出现一百零四次,怎能算罕言呢?但是我们如果仔细去看,会发现孔子很少主动谈“仁”,都是学生问了,他才回答,而且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。譬如颜渊问仁,仲弓问仁,司马牛问仁,学生们纷纷请教什么是“仁”,孔子才回答。换句话说,孔子很少主动谈“仁”,是因为“仁”代表道德理想,而道德以“实践”为主,多谈无益,“我欲仁,斯仁至矣”,我要走上“仁”的路,“行仁”的机会自然出现。而且“仁”与每个人的具体情况有关,谈“仁”要因材施教,看这个人处境如何,怎样做对他而言才是正确选择,因此最好留待学生请教时再做说明。
总之,“罕言”并非像“子不语”一样,完全不谈,但是要谨慎。因为多谈“利”将使人忽视“义”;多谈“命”将减低理性成分及奋斗意志;多谈“仁”于事无补,因为“仁”必须终身力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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